大象树 
一棵树变出了一头大象。 
——这是一个真实的童话。 
时间：当代。 
地点：西双版纳。 
那天，我来到了小勐（měng）①养自然保护区。朋友带我去看一棵奇异的树，他说，那是大象树。 
哦，大象树，走近了我才看清楚，你不就是菩提树么？你的树梢把云彩也撑高了；微风吹过，肥厚的绿叶拍打着阳光，发出了哗哗的响声，那是倾泻在蓝天的山溪在流动么？ 
菩提树的创造力真是惊人。
  它的板根和树干，耸然拱起，聚合成一头长鼻大象。象头，象尾，象脚，象的身子，应有尽有。就在大象应该生出眼睛的位置，菩提树也没有疏忽，长出了圆圆的树节疤，螺蛳壳大小。褐黄的树苔上，沾有一朵阳光。这头“大象”昂起它的长鼻子，站在树荫里。是在聆听，在沉思，还是在呼唤失落的象群？不知道。
  可有谁能告诉我呢？ 
——谜一样的大象树啊！ 
朋友说，他能告诉我。菩提树是充满灵性的神树，傣家人都知道，是深切的思念，使得它用自己身躯的一部分，长成了大象树。 
那是一个沉黑的雨夜，乌云闷死了星星。逃窜的闪电让天空碰得弯弯曲曲的；大森林似乎也猜到了凶兆，赶在风雨之前骚乱了。
  忽然，密林里传来偷猎者的枪声，一头可爱的大象倒下了。 
这头大象常来菩提树下嬉戏，菩提树像一位深居密林的百岁老人，亲眼看着野象在身边长大。它们是好朋友了。一棵树和一头大象的友情，同样是令人感动的。干热的季节，菩提树张开它的每一片绿叶，仔细地从星光里收集着露水；野象站在树下，耐心地翘起鼻尖等待。
  黎明，野象披一身芬芳的树花离去时，总要围绕着菩提树兜上一个圈子，泥地上的脚印，是它感激的花环…… 
枪声大象的悲号，在山谷里久久回旋。 
菩提树消瘦了。它的叶片也褪去了绿蜡似的光泽，茎脉萎黄，花簇凋零，绿影也淡薄了。这段时间，连蜜蜂也感到了大树的悲伤，远远地飞走了。
   
菩提树的意志，也像它的树干一样挺拔。它复苏了。阳光和泥上滋养着它的生命，菩提树绿得更加深沉。它带着从大地深处积蓄起来的思考和创造力，按照它的年轮对大象的记忆，它在苦苦筹划。 
风也摸不到它的紧张，阳光也触不到它的忙碌；就连蛰（zhé）居②地下的土蚕，也听不见它奋力劳作的喘息。
  不过，它确确实实是在苦干，在默默地创造。 
终于，这一天到来了。清晨，在泉边汲水的傣族姑娘路过菩提树时，收住了脚步。她们先是偏着头细细打量，跟着，一迭声叫了起来： 
“大象树！大象树！” 
菩提树成功了。它从自己的生命中，推出了一座活的雕塑。
  这就是一棵树怀念一头大象的童话。一份成长着的纪念。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——写于小勐养自然保护区 
[注释] 
①勐（měng）:地名。 
②蛰（zhé）居：动物冬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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