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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赏析纳兰性德的 虞美人(银床淅沥青梧老)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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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赏析纳兰性德的 虞美人(银床淅沥青梧老)?

银床淅沥青梧老,屦粉秋登扫。采香行处蹙连钱,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。

回 廊一寸相思地,落月成孤倚。背灯和月就花阴,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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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016-06-28 12:26:38
  •   这首词,有很多专家都认为是悼亡词。其实,这首词,看作是纳兰怀念他表妹的词更恰当。 在这首词中,明显不是那种悼亡的生死相隔的悲痛,而是一种生而不能相见,却一心相牵的 疼痛。
    纳兰的表妹被选入宫了,纳兰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,怎么能不觉得绝望呢?纳兰其实一直 缘之所寄,一往情深。
      记得陈继儒在《小窗幽记》中这样写过:“芳草归迟,青骢别易,多情成恋, 薄命何嗟……”此时的纳兰,人堪惜情更堪惜。 “银床淅沥青梧老”,银床,应该至少有两种解释:一是井栏,二是辘轳架。在词中,“银床” 应该还能解释为装饰华美而名贵的床。而这里的“银床”,肯定不能当作装饰华美而名贵的床 来解释,应该是前两个意思。
       那么在这首词里,“银床”到底是什么呢?解释成为井栏或辘轳架,都说得过去。但有很多 人倾向于把它解释为辘轳架,其实,把它解释为井栏似乎更加符合词意一些。也许有人会说,不 就一个井栏吗,用“银床”二字来形容,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,并不夸张。古时,有钱人家非常注 重装饰,而且纳兰的父亲明珠又是一人之下、万万人之上的高官,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。
      所以 说,纳兰家里用银子装饰一下井栏,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或大的问题。 “淅沥”,象声词,让人想到春天那雨水敲打窗户、地面或其他物体的声音。“青梧”,青青的 梧桐。梧桐在词当中,一直散发着怀念、思念、寂寞、孤独、怀旧的气息。这首词中,又有着一种 无法亲近的距离。
       纳兰家里有钱,住的房子相当大,而且他家的院子,肯定是“庭院深深深几许”。那么,一个 如此大的院子,为什么偏偏把他的目光,甚至是他的心,停留在这口井和井栏之上呢?或许,在 这口井边的梧桐树下,一定出现过一双带着青春那鲜艳色彩以及清新味道的身影。
       那时,青春如花,开在彼此的脸上。在纳兰的记忆里,深深地把她的容颜楔了进去;那时,花 朵开得正艳,艳不过她的笑容,而轻风正好带着她翻过纳兰的心坎,把她的名字,深深地刻了进 去;那时,所有的一切,都是带笑的暖。 转眼之间,这一切就已消失。就像唐婉写的那样,“东风恶,欢情薄,雨送黄昏花易落”。
      东风 太可恶,把纳兰和表妹开出的爱情之花,彻底吹残。那在风中片片飞舞的花瓣,就是纳兰破碎的 心,以及那纷飞的怀念和眼泪。纳兰已经习惯了在暗夜里,独自怀念,独自伤痛,独自静静地想 念她。 纳兰不会明白,为什么两颗心这样认真地付出,这样努力地盛开,到了后来,却只落得个两两 相望,尽是泪眼的结局。
      纳兰在一个个暗夜里,在和表妹的情深缘浅中,独自徘徊,悲伤不止。红 尘太凉,这般无情,让纳兰无法在今生,用自己最深的情感,来拥有自己最珍惜、最挚爱的女子。 井栏边的梧桐叶子,像雨水一样悄然落地,发出了声响。其实,这些叶子,不过是纳兰自己 的一种暗喻。
      当我们看明白了这点,就会觉得这些梧桐的叶子,是纳兰自己的生命,青春、深情, 总有被耗尽用完的一天,而这个时候,正是那些依依不舍和念念不忘,把纳兰用尽的时刻。 “屨粉秋蛩扫”中的“屦”,应该指的是鞋的木底。但为什么和“粉”字联系在一起呢?清代 满族贵族中,青年女子穿一种称为“马蹄底”的高底鞋,鞋底中部为木制,前平后圆、上细下宽, 外形及落地印痕皆似马蹄。
      后来,有爱美的人把高底掏空,底面雕出玲珑轻巧的镂空花纹,然 后,在中空的鞋跟里放满香粉。走动起来,香粉从鞋底的镂花中点点泄漏,所经之处,就会留下 芬芳的气味和花纹玲珑的足迹,称之为粉屦0 纳兰的初恋情人有穿这种鞋的习惯,在他的词里,这个意象几乎成了她的象征。
      高底鞋的 高底在鞋的中部,重心难以把握,走快容易摔跟头,只能捏捏扭扭、慢腾腾地走,看上去很有那么 一股子袅袅娜娜的风韵。 清初著名诗人、纳兰的朋友陈维崧用《多丽》词牌写过一首长长的词:“今朝三月逢三,映一 行、水边粉屦,立几簇、桥上红衫。”把三月三踏青时节的女性形象描写得美不胜收。
      穿着粉屦的 女子,亭亭玉立于河畔,倒影恍惚,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多姿多彩。 有人这样解释这句“屨粉秋蛩扫……那女子曾经走过的地方应该留下不少鞋垫里的香 粉,但现在,秋风秋雨摧残。梧桐花也落了,蟋蟀也不叫了,她鞋垫里的香喷喷的香粉也已经一 点踪迹都没有了。
      任凭你怎么提鼻子去闻,也一点都闻不见了。”这样的解释,真让人觉得相当 没有想象力。 这句“屦粉秋蛩扫”,其实带有纳兰回忆的色彩。这井栏的梧桐树,曾经是两个人的 约会地 点。所以,纳兰才有这句“屦粉秋蛩扫”。其实,纳兰一直在自己的脑子里,在想着她向自己走 来的身影,以及身体上颤动的一些细微的动作。
       这句“屦粉秋蛩扫”,应该是纳兰觉得,她曾经向自己走来的路上,一定留下了她的芬芳,可恨 的是,如今到了秋天,在蟋蟀的叫声中,这一切都被轻轻地扫去了,再也无痕无迹可寻。其实,在秋 天,“蟋蟀”是一个显得比较孤独、寂寞、凄凉的词语,它本身有思念或怀念的味道充满其中。
       诗人庞培这样写道: “秋天被衔在蟋蟀的嘴里。 蟋蟀还会用锉刀磨古书里的字,一柄凉凉的小锉刀。锈蚀的地方流出露水。 磨得很有规律。字似乎是散发出地上的苔藓味的古诗词。 ——今夜,连蟋蟀的声音里也有她对我的冷淡。” 纳兰写这句,其实很有想象力,所以,我们要用强大的想象力去解读。
       “采香行处蹙连钱”,采香行处,应该跟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有关。马雪芹在《四大美人》一 书中这样说:唐朝的陆广微《吴地记》一书有一个条目叫“花山”是这样记载的:“哥屏亭东有馆 娃宫,吴人呼西施作娃,夫差置,今灵岩山遗址是也。”其下注释云:“今灵岩山遗址,尚可见馆娃 宫遗迹,砚池、洗花池、玩月池、吴王井、梳妆台、琴台、采香径等。
      ” 他又这样说:“《香山》条云:吴王遣美人采香于此山,以为名,故有采香径。吴王种香于此, 遣美人采之,故名。下有采香径,通灵岩山,今名箭径山。” 这个“采香行处”或“采香径”,最后成了跟爱情有关的喻指。词人姜白石写有“采香径里春 寒,老子婆娑,自歌谁答”。
      纳兰这里的“采香行处”,也不是实指,这“采香行处”,就是她曾经路 过,或他们一起相爱之地。 连钱,应该也有两种解释:第一种解释是连钱马,这种马在边塞诗人岑参的诗里出现过。他 是这样写的:“五花连钱旋作冰。”这种马毛皮色有深浅,有花纹,而花纹的形状像连在一起的铜 钱,所以称连钱马。
       第二种是连钱草。据说,其叶圆大如钱,茎细,蔓生,多长在水边涧侧。这首词中,明显有回 忆的味道,因为她走了很久,所以她来的路上,或者他们两人曾经约会的地方都长满了这种连钱 草和青苔。这写的其实是一种物是人非、无比凄凉的感觉。 “翠翘”,女孩的首饰,指翡翠翘头。
      这句“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”句,一直让人在心里引起 回味。纳兰在她曾经和他约会的路上,或在他们曾经约会的地方捡到了她曾经的首饰,但此时, 心中有千言万语,也不能说出来,只有幽恨在心里长埋着。所以,纳兰睹物思人,无比伤感。 为什么,纳兰的表妹丢了自己的首饰都不知道呢?或许是两人经常在夜里幽会呢。
      就像当 初南唐后主李煜和他的小姨子小周后幽会一样,肯定是在“花明月暗笼轻雾,今宵好向郎边去” 的时刻。古时的幽会或偷情,多半都在黄昏之后,因为黄昏之后,既看不清楚,又不至于看不到 路。所以,像朱淑真的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,或辛弃疾的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处”,实则都是偷情诗或幽会诗。
       有些专家或一些喜欢纳兰词的朋友,总是喜欢把这句“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”和下句的“回 廊一寸相思地,落月成孤倚”两句,连在一起读。其实,这两句是两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。一首 诗词,不一定写的就是在同一时段发生的事情。 这里的“回廊”,从字面上看,应该就是那种幽深而曲折的走廊。
      在纳兰这首词里,不知道 确切是哪个地方,只是让人觉得,这里一定是纳兰和他表妹曾经恋爱约会的地方,或纳兰遇到他 表妹的地方。每当读到这句的时候,总是会想到纳兰在另外一首词中向我们透露的信息,他这 样写道:“待将低唤,直为凝情恐人见。欲诉幽怀,转过回阑叩玉钗”。
      这里写的,估计是纳兰和 表妹重新遇见时的那些情景。 这句“一寸相思地”,有专家认为是化自李商隐的诗。确实,纳兰很喜欢李商隐和王次回的 诗。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用隐蔽的手法去描写自己的爱情C3李商隐在一首《无题》诗中这样 写道:“飒飒东风细雨来,芙蓉塘外有轻雷。
      金蟾啮锁烧香入,玉虎牵丝汲井回。贾氏窥帘韩掾 少,宓妃留枕魏王才。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。” 纳兰应该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样的诗,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成的。那么,李商隐的这首诗 是什么样的诗,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成的呢?这首诗,应该是写给他的初恋情人宋华阳的。
       从这首诗中的“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”来看,应该是写于《月夜重寄宋华阳姊 妹》之后,即使不是在这首诗之后,也当是李商隐晚年的时候所写。而这首诗中的女主人公,应 该还是宋华阳。这是李商隐为自己年轻时的那段初恋,做了一次短暂的回顾。 宋华阳乃是一个公主的侍女,所以,公主在玉阳山学道,她也要跟着去,而李商隐年轻的时 候,也到玉阳山上学道,两个年轻人就这样遇见并深深地相爱了。
      但两个人的爱情并不能在太 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发生,只能偷偷摸摸地在暗地里进行。时间长了,纸总是包不住火的,两个人 的爱情终于被发现了,他俩违反了教律,宋华阳被遣回了宫,而李商隐也被赶下了山,于是,两个 人就这样错过了。 所以,早年读这“一寸相思一寸灰”的时候,就是读不明白什么意思。
      后来,读了很多古书 才弄明白,原来古人把心视为“方寸之地”,不论是纳兰这里的“一寸”,还是李商隐的“一寸”,应 该指的都是心。李商隐的意思是:我心里有多少相思,就有多少灰烬。而纳兰没有比李商隐好 到哪里去,他此时和李商隐一样痛苦。 “回廊一寸相思地”,这句带有回忆的味道。
      有人认为,“回廊一寸相思地,落月成孤倚”可 以倒装一下,倒装成“落月成孤倚,回廊一寸相思地”。这里的“落月成孤倚”,让我们看见一个 站到了黎明的身影。月亮都落下去了,而那个站着怀念已逝爱情的人,心仍无比得凉。 纳兰此时到底“倚”在哪里呢?是不是“转过回阑叩玉钗”中的“回阑”或“回廊一寸相思 地”中的“回廊”,这个问题我们不得而知。
      在“倚”字前面加了一个“孤”字,把一个伤心人的内 心世界和情感世界,清晰地展现在了我们眼前。 一个人,独自沉醉在回忆中,不愿自拔。此时,时间和距离,已经不再重要。一个人,安静地 游动在过去的细节当中,悲痛难忍。这时,并不是在浪费时光,只是在寻找自己。
      有时候,挥霍 自己的时间,是必要的宣泄。 纳兰实在做不到像一首歌中写的那样:如果爱忘了,就放他走吧,那些幸福啊,让他替我到 达。如果爱忘了,你还记得吗?纳兰一直记着,一直记着,似乎此时记忆就是他活着的理由,让 他无论是安静还是怀念都痛心疾首。
       “背灯和月就花阴,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”这句最让人觉得悲痛。风生心凉,此时,适合用 怀念来温暖自己吧。在时光的永恒面前,纳兰这满心的深情,以及那些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,不 过像一阵轻风,已经刮了过去,只留下一个“背灯和月就花阴”的背影,在时光中独自晃动着那 些泪水的清澈和晶莹。
       一首歌这样唱道:如果我错了,也承担,认定你就是答案。相信自己的直觉,顽固的人不喊 累,爱上你我不撤退。纳兰一直在这样做。红尘之中,情网纠结,如果可以挥剑断情丝,从此便 是天涯海角,两两相忘吧,可是,纳兰如何 能够做到? 十年,一个孤独而寂寞、思念而怀念的十年,用尽了纳兰多少眼泪,多少深情?她十年来遥 远的踪迹,却是纳兰十年来的心期。
      这是一个怎样的十年呢?对于纳兰来说,这十年,又是怎样 的煎熬,怎样的孤独和寂寞,怎样的疼 痛,我们这些没有像纳兰这样深情的人,又如何懂得?。

    熊***

    2016-06-28 12:26: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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