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木工族:不卖家具 只卖体验
哎,你们这个桌子多少钱?
我们不卖桌子。
那你们卖什么?
我们卖木工体验、木工培训和木工文化。
这是在高交会展上,一位参观者与忘言手作木工房成员的对话。这名参观者相中了一件由废料拼凑成的茶几。
如今,木工房已经有了体验班、系统班、项目班等不同层次的面向大众的木工课程,开课不到一年时间已经发展了将近两百名学员和五六十名会员。
丹麦著名家具设计大师汉斯·瓦格纳说,喜爱木材是人类共同的天性。无论来自哪里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抚摸它、玩赏它、体验它。忘言手作创始人之一Jen对此深有同感。
现代城市大多数人都身处匆忙的工作当中,很少有机会接触手艺劳作,回归手工可以抛开压力,沉浸在忘我的乐趣中。忘言手作的创始人表示:精神贫乏比经济压力更可怕。用手工艺制作带有情感和温度的家具,这一过程有利于我们保存的专注力和感受力。
然而,又有多少人能专心致志做一个好木匠呢?
木工房内大家各司其职,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。
1.初心离开台湾前一晚,Jen难过极了,把削木头的刨刀装进了行李箱。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,谁知道哪天还会再拿起它呢?
台湾青年Jen还记得那个清晨。
那个早晨,Jen走在澳大利亚的草原上。他看见七八个木匠正彼此吆喝着,合力搭建一栋小木屋。他们拉着锯子,推着刨刀,用各种小工具把剖开的木头有序搭建起来,然后打造着角落里的每一个小细节。
那一刻,阳光洒在被搭建的小屋上,工匠铛铛铛的敲打声在原野中回荡着。
那年,Jen大学毕业做了一年IT工作,觉得无聊就辞了职,来到澳大利亚游学,寻找更好玩的事情做。眼前这平常的一幕,深深打动了他,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,或许我可以成为一个木匠。
台湾是家居出口的传统地区,有良好的政策环境。放弃学业回到台湾,Jen在政府创办的培训机构接受了一年多系统、专业的培训,和同伴成立了自己的第一个木工房。一想到让爱好变成事业,Jen热情高涨,只要有人定制家具就欣然接受。
然而,多数客户对木工并不了解,当没有确切的尺寸和设计图,他就要不断修改,因此增加了成本。由于不懂得经营,木工房坚持了8年后,垮了。
此时,一名在深圳的同学找他来帮忙打理公司,看着无法为继的木工坊,Jen只好选择了妥协。
离开台湾前一晚,Jen难过极了,把削木头的刨刀装进了行李箱。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,谁知道哪天还会再拿起它呢?
来到深圳后,Jen依然混迹在一些木工论坛上,认识了同样爱好木工的程序员涛子,和出身木匠世家的阿东。在涛子的热情发动下,三个人凑了十几万元,跑到东莞买了木材与机械设备,在一个简陋的仓库里搞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,这就是最初的忘言手作。
木工在细细打磨木勺子的外表。
随着圈子里的木工爱好者口耳相传,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里,木工坊成了他们交流学习的平台。
之前的失败是因为我对市场需求并不了解。我们定制家具,一件纯手工的家居几千块钱对很多消费者来说难以接受,因为市面上有太多几百块钱的看起来一样的家居。Jen说,在前来学习的木友的强烈建议下,Jen改变了经营方式,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设计了系统的培训课程,由制作售卖家具变为招收培训学员。
在几个合伙人的配合和投入下,木工坊渐渐有点专业的样子了。去年木工房改造升级,搬到了南山区一个室内面积300平方米、自带小院的场地。开朗健谈的涛子负责对外沟通,科班出身的Jen则打理教学,出身木匠世家、有十多年作业经验的阿东则是技术专家。
去年,忘言手作带着作品参加深圳国际创客周展览,手工制作的木马、狗狗灯在众多的科技展品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。
你觉得自己是创客吗?参观者不解。
当然是。创客最原始的意思是,如果你有想法,把它实现了。涛子回答。
参观者不知道,忘言手作在创客学院与各个领域的创客展开合作,推出了不少别出心裁的作品,例如木质的充电宝已经批量生产销售到美国了。
Maker Faire创始人Dale Dougherty是创客圈的教父,他带着自己的团队四处寻找有意思的创客项目,每年会向少数项目团队授予特质的蓝丝带。忘言手作也有幸获得了这份荣誉。
和传统手工作坊很不一样的是,我们开放。涛子表示,传统的木工是经验的传承,家族内部的传承,如今的忘言手作加入了许多现代化的设施,并且面向所有人开放。传统的手工作坊必须和现代人的行为方式、生活习惯相结合。比如,有一些课程专门针对白领设计,他们可以参与整个制作流程,一到两天做出成品。
2.氛围有了木工房,学员在这里能够成为一个想得到,也做得到的人。在讨论深圳房价会不会跌时,有学员提议: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做一栋房子呢?
忘言手作木工房设在工业区的建筑丛林中。
在这里,木工这门安静古老的手艺离都市人的生活似乎并没有那么遥远。即使你从未接触过木工,也可以亲手做一个实木的勺子、一个碗、一个面包板,甚至一把椅子。
女学员小姜第一次接触木工,在老师王子龙的指导下,在木块上画出勺子的轮廓,然后开始动手挖勺子。木屑飞扬起来,一些挂在了她的头发上,手里的刨刀还没有停,一点一点地抠掉勺口中间凹下去的部分。
上班对我来说是生计,做木工才是生活,我希望等到退休以后,能够有一个自己的木工房。王子龙在木工房教学员,获得收获的却是自己。
一张刚制作好的吧台凳。
在木工房中间,自制的木隔断显得很温馨,当中镶嵌的玻璃使操作室与展室的噪声隔绝开来,人们各自有序地专注于手上的工作,叮当的敲打声似乎在给大家的热情添加燃料。
王子龙停下休息的时候,就会到展室的吧台坐下喝一杯咖啡,和咖啡专家王云龙探讨滴滤咖啡的冲泡方法。
忘言手作就像一个沙龙,有来自各行各业的人,只要你愿意分享就很容易和别人成为朋友。在Jen看来,深圳有特别好的学习氛围,学员中有很优秀的设计师,在国际上拿过奖,但对木头这种材料不熟悉,依然很乐意前来请教。
为什么木工坊叫忘言手作?Jen解释说,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因为自己不是很有耐心,就想通过做木工来磨练自己的心性。王子龙表示,做木工有个词叫严丝合缝,每一个物件都要精心打磨,差之毫厘都会影响成品的效果。木工可以专注在一点上,专注在当下,想着怎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。Jen说。
一整块木头在Jen的手中,慢慢削成圆形,掏成半圆,渐渐打磨成为一个碗的形状。Jen喜欢在制作的过程中,看着木头的纹路渐渐变化,切下去的时候另一个切面的花纹着实让人惊艳。
木头是天然的事物,比起预先设计,Jen更喜欢随着木头的质地去做。正如他所说,原本想走到A终点,可能却走到了B终点,无所谓,反正它也会很漂亮,就像是迷失在森林里,哪里都有风景。
对于很多学员来说,做木工也是缓解工作压力的方式。从事建筑设计的小骆在单位工作最忙的时候半年没有休息过一天,七十几个小时昼夜不眠地出设计图。然而,在做木工的时候他可以随心所欲,高兴就做,想停下来的时候便可以停下来。
有了木工房,学员在这里能够成为一个想得到,也做得到的人。在讨论深圳房价会不会跌时,有学员提议: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做一栋房子呢?
于是,各式各样的建筑真的在大家手中成型了,独栋别墅、联排别墅、公寓楼、教堂、小溪流淌的村庄、西部小镇、北欧集市、楼兰古城被风沙侵蚀的岁月沧桑……当然,这些只是工艺品。
雨季到了,淅淅沥沥下个不停。有学员就提议:要不做一艘船吧,万一哪天水淹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划着船去钓鱼。几个月之后,一艘可载人的木船真的出现在建筑双年展上,场地有沙滩,就如同准备远航。
完成一艘船不是简单的工程,有一部分木条要进行弯曲,Jen和伙伴们花了5个月的时间做实验,算出弯曲的木条需要多宽多厚才能弯曲得恰到好处,测试买多大口径的半圆刀打磨才合适。涛子练刨子练到手都起泡了,但是在感受刨木头的手感、听着刨刀刮起木皮的声音时,他整个人都会兴奋起来。
当你有想法,首先要去做,实在做不下去,可以向别人寻求帮助。王子龙在木工坊教学不求获得报酬,只求能在这个环境里学习。很多人在工作中因为赚的是固定工资,不愿意承担更多的工作,只看到工作和物质的交换,没看到工作对知识和能力的拓展。在他看来,比起学习手艺,思维方式对他的影响则更为深远。
3.温度父亲把爱化作满屋的家具,给了我们。我也想做一件永远不坏的家具送给他。她笑称,把凳子交给父亲的时候,他是惊讶的。
有一天,木工房接到一个客户打来的电话:你们木工房制作木马吗?我想自己做一个。
对方叫Kevin,在腾讯从事管理工作。最初,木工房的合伙人并不愿意接受,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木工基础,完成这样的作品并不容易,会给老师带来不少负担。
几天后,Kevin再次打来电话表达自己的请求,并说出了事情的原委。Kevin的女儿快要周岁生日了,因为自己工作忙经常出差,女儿出生时不在她身边,心有愧疚,希望做一个木马送给女儿作为生日礼物。
于是,工作开始了。